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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報仇第三十五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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京城報仇第三十五天

七舉人巷口響起咕嚕嚕的車輪滾動聲。

初夏陽光灑落在雙輪木板車上, 兩頭肥羊捆紮放倒,咩咩叫個不停。

應小滿從車上跳下,把肥羊扛進自家小院。

木桌上又擺出一盤圓嘟嘟的紫葡萄,特意拿家裏唯一的紗罩子罩在大瓷盤上頭。

供奉在屋裏的觀音畫像也請了出來, 就掛在桂花樹上。阿織圍著小桌子轉悠。

應小滿納悶地掀開看了看。

“娘, 你買的葡萄?不必等我回來, 先拿給阿織吃罷。看把小丫頭給饞成什麽樣了。”

義母從堂屋裏探出頭來, 緊張說,“先擺著。”

自打應小滿無意間說漏了嘴,新上市的西域紫晶葡萄竟然賣一貫錢一串, 把義母給嚇著了,從此看到葡萄就心肝顫。

“晌午你不在,七郎又派人送來的葡萄。還是上回來的姓隋後生,說給咱們嘗鮮。之t前不知道葡萄賣這麽貴價, 比新上市的櫻桃更貴許多, 我死活不肯收, 但姓隋的後生好一把力氣,硬把葡萄塞我手裏自己跑了。想來想去, 索性把葡萄供奉給觀音大士做貢品罷。”

“哦。”應小滿聽明白了。

她沖觀音大士像拜了三拜, 心裏默念, “菩薩慢慢吃用, 我只拿兩顆給阿織吃。菩薩不會和小丫頭計較的對不對。”

趁義母沒留意, 掀開紗罩子揪下兩個紫葡萄,悄咪咪遞給阿織。

阿織撒歡兒跑去屋裏玩。

義母在竈臺邊沒留意,還在跟女兒說:

“七郎托人說他最近實在忙, 每晚得空時已過了半夜。這兩日手邊事有進展,他盡量早些過來, 叫你別嗔怪。哼,我當即傳話給七郎,咱家不嗔怪他,七郎姓晏,和應家又不是真表親。既然預付了四個月的賃金,廂房替他留四個月就是了。”

義母念叨:“小滿,我這樣回他,你可別不高興。你們原本就八竿子打不著的幹系,他一個外男,不清不楚地給你送東西,人又不親自來,到底算什麽?”

應小滿不想當面頂撞老娘,只回說,“他最近真的很忙。娘,莫要怪他了。”

黑布鋪開,刀具擺好。桂花樹下手起刀落,即刻宰一只。

半個時辰不到,明天肉鋪子出攤的二十斤羊肉準備妥當,應小滿拿出賬簿,算了算最近幾天的入項,心情愉悅。

掀開紗罩子,悄咪咪又揪下兩顆葡萄,觀音畫像前拜了拜。

“菩薩慢慢吃用,我只拿兩顆自己吃。七郎送我的葡萄,菩薩不會和我計較的對不對。”

——

義母這個月身子始終不大好,夜裏又發了回眩暈。

應小滿早起燉藥,把阿織帶去肉鋪子看顧,叮囑義母好好休息。如果身子實在不舒服,就敲鄰居的門,托隔壁沈阿奴去一趟肉鋪子,喊她回家。

義母連聲道不必,“考進士的文曲星,哪能耽擱了人家念書。我這是老毛病了,睡一覺便好。”

應小滿心裏不大安穩,領著阿織出去時,還是敲了隔壁的門,問應門的沈家少年郎能不能幫聽著隔壁動靜。

沈俊青在肉鋪子那晚雖說被不知何處冒出來的“七郎”傷到了心,隔了兩天,心懷倒也放開,當場拍著胸脯應下。

應小滿彎著眼道謝。

她覺得自家的運氣實在不錯,處處都能尋到好鄰居。沈家阿奴處久了,為人倒也不差。

但世間事大抵有高低時運。難得順遂,易生波折。

應家肉鋪子自從開張起,接連順風順水了兩三日,今天拖著二十斤新鮮羊肉剛出攤,便遇到了波折。

往常早起買肉的多是附近持家婦人,亦或是大戶人家專程采買的管事。今天倒好,大清早堵在肉鋪子外頭的,居然是個二十出頭年歲、穿著光鮮的衙內。

豪奴前後簇擁,大剌剌坐在小巷口,旁若無人高聲談笑。

應小滿領著阿織還沒走近店面,就灌了滿耳朵。

“這處便是那肉鋪西施的攤子?——‘應家羊肉鋪’,門面瞧著稀松尋常。”

“肉鋪子本身尋常,但操持肉鋪子生意的那應家小娘子,嘿,長得絕不尋常。衙內一看便知。”

“有意思,本衙內倒要當面瞧瞧。如果小娘子的長相跟‘肉鋪西施’的外號名不副實的話,呵呵,把鋪子砸了,也不值當本衙內大清早起身花費的精力。”

“衙內,值得!小娘子長得花容月貌,肉鋪西施,名不虛傳!”

“呵呵呵……”

靠近大街這邊,肉饅頭店老夫妻兩個急得唉聲嘆氣,遠遠地瞅見推著小車、頭戴鬥笠沿街走近的應小滿,掌櫃的急忙奔過來攔阻。

“今天莫開張了!不知何處來的衙內,好生囂張!我聽他們說話,像是直沖你來的。趁他們尚未註意到你,原路回家去罷!”

應小滿不肯走。二十斤新切的羊肉還在車上呢。今天不趁新鮮賣出,等明日賣相就差了。

“之前不是說,這處鋪子靠近大理寺衙門,無渾人敢登門鬧事麽?”

她納悶問,“說好的五品大理寺正,每天坐你家店門口吃肉饅頭坐鎮場面,晏八郎他人呢?”

“嗐,人早來過了。”

店掌櫃的跺腳道,“小店每天四更三刻開門出攤,晏寺正每天五更整,準點從對面官衙出來,往小店門口一坐,悶不吭聲啃倆肉饅頭,起身便走。一句話也不多說,年紀輕輕的官人,瞧著像幽魂似的……有點瘆人!老漢不敢攔他!人早回官衙了。”

“那算了。”應小滿瞥一眼小巷口的門面處。

晏八郎早走了,卻還有幾名身穿青色官袍的大理寺官員坐在肉饅頭店外頭,一個個默不作聲,擡眼去瞅羊肉鋪子昨晚新貼出的店名字幅,神色有些古怪。

不知來歷的衙內依舊大剌剌坐堵著巷口,和眾豪奴高聲談笑。

那衙內穿一身鮮亮撚金團花錦袍,五官尚算得上端正,不知為什麽,總覺得面孔瞧著有點眼熟……記不清了。

應小滿推著小軲轆車繼續往前,徑直走到攔路的木交椅邊上。

“讓讓,要出攤了。”

高聲談笑的衙內倏然收了聲。目光轉過來,上下打量面前的鬥笠少女。

軲轆車雖小,分量不輕。二十斤新鮮羊肉外加車上坐著的阿織,再加上車本身重量,足有百來斤。應小滿壓根不松手,對著前頭圍攏的人群就撞過去,迎面幾個豪奴驚得慌忙閃避。

軲轆車輕易撞進巷子裏,應小滿把阿織抱下車,開始卸門面木板,準備開張。

“有意思。”衙內起身走近肉鋪子門面,“小娘子,把鬥笠摘下來看一看?”

“買不買肉?買肉排隊,不買肉讓開。”

應小滿把二十斤羊肉扛進鋪子裏,阿織端來幾個木盆,兩人一起把不同部位的羊肉分開裝盆,定價最高的後腿肉高掛在鐵鉤子上。

“買。”衙內站在肉鋪子當頭第一個,笑道,“買五斤十斤都不成問題。但掏錢之前,先得讓我看看,肉鋪西施這外號,小娘子是否當得起?”說著竟擡手要摘面前少女的鬥笠。

應小滿:?

怎麽回事,動作眼熟,似曾相識!

她唰一下拍開面前的手,瞬間想起舊事。

喜歡揭小娘子鬥笠的貨色?難怪面孔似曾相識,他們分明從前遇過一次。

鬼市買扇子調戲未遂,被她一鐵爪掀開遮面布,後來憤而搬兵馬清繳鬼市的那位紈絝衙內,莫三郎!

應小滿犀利地盯一眼莫三郎。

還真是京城出了名的紈絝浪蕩子,去哪兒都能撞見他調戲小娘子。

她叮囑阿織去隔壁肉饅頭店玩,自己擡手把鬥笠掀開,放在旁邊,揭下鐵鉤子上掛的羊腿。砰一聲悶響,整條羊後腿肉沈甸甸地甩在砧板上。

“買幾斤?說清楚。”

莫三郎的瞳孔微微收縮,被拍開的手停在半空。

肉鋪西施,竟然如此的……名副其實!

明眸皓齒,姣色秾麗,嗔怒亦動人。京城難得一見的,春秋西子般的美人!

莫三郎的聲線都蕩漾起來。

“買……買……小娘子鋪子裏有多少羊肉,本衙內全買了~”

應小滿不冷不熱,“你全買了,鄉鄰主顧們今天買什麽。賣五斤羊腿肉給你,其他的別想。”

莫三郎滿臉春情蕩漾,連連點頭,還未來得及說調戲話,應小滿彎腰從鋪子下方取出一把斬骨刀,纖長手指在羊腿中部略按了按,尋到羊腿骨關節處。

鐺!一聲巨響,耳膜震蕩。

斬骨刀光雪亮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,把羊腿骨從關節處一刀兩斷。半截羊腿震起老高。

莫三郎正往前頭湊,刀光幾乎從他鼻尖劃過,刀鋒森寒涼意激起他一身雞皮疙瘩。沒等他反應過來,斬裂的砧板木屑碎片已經飛刮過臉頰。

豪奴齊聲驚呼,忙不疊把主人往後頭拉。

莫三郎還在發楞,臉頰火辣辣地疼。他本能一反手,摸了摸臉頰不知何時擦出的兩道血痕。

驚怒之下,他破口大罵,“反了天了!你可知道本衙內的身份——”

“京城衙內,莫三郎。”應小滿不在意地答,掂了掂羊腿分量,“頭次切五斤肉分量,略多了。等著。”

在眾豪奴震驚的眼神裏,彎腰取出一柄柳葉薄刀,嫣紅嘴唇叼住雪亮薄刃,把剛才斬下的半截羊腿橫放,打量一眼經絡走向。纖長指尖按住赤紅筋肉,刀尖往下利落地一劃一剜。

一整塊羊肉連筋切下,應小滿掂了掂羊腿,滿意地說,“五斤分量整。”

她彎腰又從鋪子下方取出一根發帶,把額前碎發攏紮起。手執柳葉薄刃,把整只羊腿往砧板當中撥了撥,一只手按住羊t腿,眼神銳利起來。

篤篤篤,雪白刀身在眾人眼前晃出了虛影。刀光如匹練,剁肉聲不絕於耳,簡直連在了一處。

幾息過去。

在眾豪奴震驚轉為驚駭的眼神裏,一整條羊腿去皮,剜肉,撥筋,去骨,羊腿肉切成大小相等的肉塊,整整齊齊摞好,頃刻之間,只剩一根光禿禿的雪白羊腿骨擱在砧板上。

“嘶……”眾人齊聲倒吸涼氣。

艷如桃李的小娘子,下手如此幹脆狠辣!

透過面前剮得幹幹凈凈的羊腿骨,眾人仿佛看到自己的腿骨……

拿五個油紙包起五斤羊肉,應小滿挨個掂了掂分量,把不剩一點筋肉的雪白羊骨遞向莫三郎,“買三斤肉送一根羊腿骨。大骨頭要不要帶走?”

莫三郎人已經傻了。

小娘子竟然早知他的身份!明知他是兵部莫侍郎之子,卻絲毫不生畏懼,反倒當著他的面把一整根羊腿剮成白骨頭。

什麽意思?威嚇的意思!

如此兇悍的小娘子,若提刀摸上門來——

無福消受美人恩!

莫三郎臉色發白,掉頭就走。

身後的眾豪奴也紛紛掉頭想走,應小滿不幹了。

斬骨刀往砧板上一扔,咚地巨響,刀鋒紮入木板三寸:

“給錢吶!”

*

羊肉裏最為貴價的羊腿肉,一口氣賣出五斤,買家還不要羊腿骨。

應小滿心情大好,往阿織嘴巴裏塞一塊麥芽糖,篩選一塊好賣相的羊肋排高掛在鐵鉤子上,把筆直紮進砧板的斬骨刀費勁地拔出擦了擦,沖遠遠圍觀的眾鄉鄰主顧們笑了下,熱情招呼:

“新鮮上好的羊肋排,一百二十文一斤,童叟無欺,先到先得,賣完為止~!”

一刀賣給老主顧半斤肋排,再細細地切三兩肉臊子賣給新來的主顧。輪到第三個時,耳邊響起熟悉的清潤嗓音,

“兩斤肉。”

應小滿手裏的刀一頓,聞聲擡頭。

站在肉鋪子面前第一個,穿一身天水碧色襕袍,沖她微笑著的高個郎君,豈不正是幾日未見的晏七郎!

店裏張望的阿織已經直撲過來,“七哥~”

七郎彎腰抱了抱阿織,小丫頭指手畫腳地比劃,“七哥,剛才有個壞人!”

“確實。我正好在附近,唔,聽同僚提起有個壞人過來擾你們生意,轉過來看看。”

晏七郎打量一眼平靜的周圍,“人已走了?”

應小滿擡手抹了下額頭細汗。短暫的吃驚褪去,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七郎。

七郎確定無事,目光也很快凝望過來。兩個人的目光一碰,即刻糾纏一處,舍不得分開,卻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裝作不在意的分開。

應小滿低頭切肉,在篤篤篤的刀聲裏邊切邊說,“莫三郎那紈絝哪有本事擾我生意。我一刀下去——”

“切了他何處?”七郎不緊不慢說,“他挑釁在先,只要並非當場斃命,我都能想辦法替你轉圜。”

噗嗤,應小滿忍不住樂了。

手一歪,七郎要的兩斤肉切成了兩斤半。

“大白天的我能切他哪裏?削了只羊腿,把人嚇跑了事。”

她索性把兩斤半的羊肉直接包好遞去,“你又請假從官署出來的?趕緊回去。白天別耽擱我生意,得空的話晚上來。我最近回家也晚。”

晏七郎提著油紙包,堅持付過錢,抱了抱依依不舍的阿織,對應小滿說,“盡快拜訪。”

應小滿招呼下個主顧,低頭繼續切肉,對著砧板的眼睛卻不自覺地彎成了月牙兒,“嗯。”

*

晌午時分,二十斤新鮮羊肉賣了個幹凈。

隔壁的肉饅頭店老夫妻還在鋪子裏,被應小滿拎著特意留下的半斤肉,硬塞給他們,感謝早上特意提點的情分。

老夫妻推辭不得,也端一屜四個肉饅頭出來,硬塞給阿織手裏。

應小滿把阿織抱回軲轆車上,戴起鬥笠,阿織啃一個熱騰騰的肉饅頭,兩輪車沿著大街往回家去。

午後。刮過長街的熱風裏,戴著鬥笠的小娘子懷揣三個肉饅頭原路回返,慢騰騰走過大理寺官衙西側,白日裏無人看守的窄巷。

輕煙般的身影消失在窄巷口。

鬥笠摘下藏在樹後,巷子裏最為枝繁葉茂的一棵大榆樹上方,飛爪無聲無息攀上樹枝,枝頭綠蔭瞬間遮掩住身形。

日頭西移,天色黑沈下去。

大理寺燈火明亮的官衙門口,官吏依舊進進出出。

應小滿這些天漸漸察覺,進出的多是青袍低品官員,晏八郎這等緋袍官員都少見,身著紫袍出入官衙的,只有仇家一個。

亥時初,兩名官差擡著拒馬從官衙出來,慣例堵住西側窄巷口。

亥時正。蹲守的人出現。

身穿紫袍的仇家踩著夜色走出大理寺兩道黑漆大門。

和仇家同行的,還有名身穿紅色官袍、身材修長的官員,兩人並肩下了漢白玉臺階,緩行交談。

興許是交談的內容機密,幾名護衛並不緊隨,而是前後分散,隔出了三四丈距離。

夜風傳來隱約的交談聲,隔得太遠,內容聽不清楚。

但嗓音倒能清晰聽得見。

其中一個聲線低沈有力,明顯是仇家。

和仇家並行的紅袍官員說話時,聲線和緩悅耳,清冽如夏日溪流,聽在應小滿的耳朵裏,她頓時一懵。

黑暗窄巷深處,榆樹高處繁茂枝葉被兩只手撥開,靜悄悄露出一只烏黑透亮的圓眼。

借著大街燈籠亮光,望向牽馬緩行的紅袍官員處——

背影熟悉,姿態閑逸,一開口她就聽得清楚。

和仇家並行的,赫然正是白天裏才見過的晏七郎!

這還是應小滿頭一次見七郎穿官袍子。

她心裏嘀咕著:難怪早晨七郎來得這麽快。他任職的官署,原來也在大理寺?

一個七郎,一個八郎。狗官晏容時把家裏關系不好的兄弟都弄進大理寺,在他手下當差?!

七郎過得不容易!

晏七郎牽馬走出幾步,擡頭看看已經升過天頂的月亮,轉身往大理寺官衙西側的窄巷一指,和仇家交談了幾句。

夜風裏依稀傳來幾句“今夜有事急歸”,“走這處近路,省時省力”。

原本已經沿著大街前行的仇家點點頭,撥轉馬頭。

七八名佩刀護衛原地轉向,當先奔入窄巷探查動靜。片刻後,牽著狗舍裏兩條細長獵犬出來領路。值守差役挪開拒馬,做出“恭請”的姿態。

獵犬開道,護衛們分成前後兩撥,護送著七郎和仇家兩人入窄巷,抄近路回家。

應小滿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。

仇家排場如此之大。抄個近路,居然牽出獵犬開道……

還好她早做好準備。

擡頭看看時不時隱入雲層的朦朧月色,幾點黯淡星子,黑黢黢的窄巷,和仇家並肩前行的七郎,再摸摸懷裏足夠投餵大理寺兩條狗的肉饅頭……

漂亮烏眸驟然閃爍起興奮的光芒,呼吸漸漸急促。

天時,地利,人和。

絕佳的報仇機會,就在眼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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